一呼百应余沉香

第三百零八章 大忠似奸,还是大奸似忠?(第3页)

 室内外响起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,“青天大老爷!”

 在一阵阵欢呼声中,陈靖安不由得看向欢呼声中的那人。

 司吏昂起脑袋,一脸凶狠的外表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气息。

 那是面对绝境也义无反顾,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正气。那是即便丢掉职务,甚至丢掉性命的坦然无畏。那是浸透官场腐朽,却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粹。

 小小的县城竟有此等光明正大之士!

 以往陈靖安只在一些江湖侠士身上瞧见过闪亮的光辉,今日却在一员胥吏身上再度看见。

 奇怪,奇怪,真是奇怪。

 更奇怪的是,陈靖安回到自己“遗失”板车的位置,后者好端端躺在那处巷子里。

 尽管板车上的货物丢了一些,但居然没被人直接推走。

 这淳朴的民风已经快到路不拾遗的地步了?!

 究竟是此地人杰地灵,还是暗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密辛?

 陈靖安总觉得哪里有说不上的怪异感,就好像本该污浊的池塘变得清澈见底,怎么瞧都觉得很古怪。

 他随后赶往淮河以南的其他州县探查。

 这些府县竟是出奇的一致,官道平整,治安良好,街面干净,流动刑房在县治周边活动,昂贵的铁路也铺设到那里……

 饶是一些临山的县要差一些,它的县衙班子也在努力向好的方向进步,有种腐肉被切除后,新肉的嫩芽在缓缓生长的良好感觉。

 修路,剿贼,清理市面,这些琐事统统需要大量的钱粮与劳动力,更需要清廉高效的行政团队。

 这些人力物力财力哪里来的?

 如果这些胥吏把持地方,鱼肉百姓,那么百姓必不会信任胥吏,地方的局面也不会如此清爽。

 可要是胥吏没有鱼肉百姓,钱粮从何而来?黑旗营可也得征集本地粮草的。

 要知道乞活贼能吃大户,但这些胥吏不可能明晃晃杀光大户全家,取其钱粮,靠的只是税收,外加灰色收入。

 而且这些胥吏的行政能力,全都超出陈靖安的预想。

 如果这些人是绍兴师爷,光是雇佣过来就要花费大笔的资金。

 钱粮从何而来?

 总不可能他们都是自愿干着低薪工作的“义士”吧?

 陈靖安听说黑旗营在山东捞了一大笔钱粮布匹,但那成了军头的私人财产,不可能散给穷人吧?

 但反过来想,李大帅要是真把辛辛苦苦“赚来”的钱粮发给胥吏,以此控制了这些能吏,再讨钱给地方修路、剿匪。

 那岂不是用自己的钱,挖官府的墙角!

 这已经不是寻常武将该做的,简直是唐末割据的藩镇,把军事驻地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在用心经营!

 李牧似乎有大问题!

 可是问题又随之而来。

 如果李牧是奸臣,那他为何频频离开“老巢”做一些忠臣之举?

 比如率部钻山征讨猛虎贼,率部跨越数百里山河,讨伐入寇的鞑虏,亦或是派兵去南阳驰援友军,结果落得全军覆没。

 后面李牧又率领精锐部众渡河去辽东讨虏,中途还力排众议去迎战优势的建奴,最终救了皇帝。

 李牧一次次把自己的班底葬送,牺牲,只为效忠大明天子。

 这一系列举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“大忠之举”,正如常人说,一个人伪善了一辈子,那他就是一个大善人。

 陈靖安闭上眼睛思索良久,总感觉自己脑子要被撕碎了。

 这里的疑点太多太多,太多不合乎逻辑的矛盾事物存在。

 他看见一堆证明李牧是反贼的事务,却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忠臣事迹。

 这耗费钱粮,却瞧不见实物的铁路究竟是什么,能产生什么效果?

 造路的“金主”

总不可能把银子都给烧了倒江河里,就为了图一乐吧?

 铁路要是真有奇效,为何没有多少真正见证过的,难道藏匿在山里?

 犹如藩镇一般经营地盘的行为究竟是胥吏的自主行为,乞活贼的“遗泽”,还是另有幕后黑手出钱出力?

 这黑手是不是李牧?

 李牧若是要造反,明面上的战斗力撑死也就两万兵马,地方的乡勇似乎也不归李牧调遣。

 忠臣,还是反贼?

 陈靖安脑子里一直在回荡这个“左右互博”的问题。

 他不可能上报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报给上头,李牧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扳倒的存在。

 杂七杂八的诋毁在皇帝听来,只是扰人的苍蝇罢了。

 别说皇帝不会轻易罢黜一位大忠之人,就算是地方官员、士绅豪强,也不会认同残害忠良的行为。

 赵构杀岳飞,直接导致诸多武将对南宋朝廷寒心。

 陈靖安心说自己需要一份铁证,一份能让皇帝深信不疑,叫群臣、士绅惊叹的证据。

 联想到在这些州县收集到的情报和“奇谭”,他的视线顿时锁定商城以南的大别山区。

 那里是怪异传闻流传最多的地方,也许存在揭开所有密辛的钥匙。

 不过在行动之前,他前往几位高官府邸上公开了自己的锦衣卫身份。

 若是他一个月还没活着出山,说明李牧大有问题。

 在豫南潜伏数月之久的陈靖安,带上器具与干粮,决定在一个圆月高挂的夜晚进入神秘的大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