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九十七章·同行
一生重男轻女的盛时对待几个女儿都很一般，孩子们年幼时，他甚至分不清楚谁是谁。他待盛南锦都是如此，更不用提下面姨娘所生的几个女儿了。
在他固有的想法中，女儿只要不添乱就是好的，指着他们支应门庭增光添彩是不可能的。 因此听说盛南锦赴京要带着盛南绒同行，他表现得相当诧异。 盛南锦轻声道，“绒姐儿的年纪也不小了，缎姐儿已经定了留在家里，她的婚事也不能一直拖着，带到京城给我舅母瞧瞧，若是有合适的人家也能帮着提一提。” 盛时道，“嫁去京城？绒姐儿有这个福气吗？” 盛南锦道，“事在人为，做了或许还有希望，可不做是永远也不成的。反正我一个人出门，路上也没趣，只当让她跟我做个伴，又不多花什么钱。” 盛时点了点头，笑着道，“没想到你还有心提携她，我以为窦姨娘得罪了你，你再也不会管她们的事了呢。” 盛南锦道，“不管怎么说，绒姐儿是父亲的女儿，也是我的妹妹，这是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。至于说窦姨娘，觉得好就多来往些，若是脾气不合，就少来往些，倒也没什么。后宅安宁，父亲也能静心养病，要不然整日鸡飞狗跳的，您也跟着着急。” 盛时叹了口气，觉得长女还是非常贴心的。 他低声道，“既然你开了口，就带着她吧。你是长姐，路上她若是哪里做得不好，你就代行父职，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。” 盛南锦笑着道，“绒姐儿聪慧懂事，怎么会惹我生气呢？您就别多心了。” 盛时又交代了几句，这才让盛南锦下去准备。 等消息传到窦姨娘这里，她又是激动又是高兴，忙着为女儿收拾行囊，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！这些日子我一直为你的婚事犯愁，句容就这么大个地方，实在没有那合适的人选，要是你能嫁去京城，那可真是烧了高香，我做梦怕是都要笑醒了。” 盛南绒道，“还不是沾了长姐的光吗？您以后可别再卸磨杀驴，跟长姐对着干了。人家说一句话，比您说一万句都管用。” 窦姨娘叹了口气，无奈地道，“傻孩子，你以为我愿意得罪人啊？你妈接了管家之权，整天小心翼翼的。一面是你爹，一面是大小姐，我夹在中间，活像只老鼠。不过谁心里还没一杆秤？我都这个年纪了，早过了穿红挂绿的时候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。缎姐儿得你父亲器重留在了家里，只有你……最让人惦记。大小姐肯抬举你，要真能为你牵来一门好姻缘，那就是咱们娘三的大恩人，今后该怎么对她，我自然清楚。哪怕惹得老爷不高兴，我也不在意了。” 反正盛时也是只没牙的老虎了。 盛南缎一脸羡慕地道，“怎么只带了姐姐一人，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什么意思？” 窦姨娘白了她一眼，不悦地道，“你姐姐又不是出门玩去了，这不是有正事吗？你别跟着添乱，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地陪我。” 盛南缎委屈地道，“人家也想去京城嘛……” 窦姨娘气得笑了，“小小年纪去什么京城，那是你去的地方吗？别说是你，你妈活到这个年纪也没去过呢。不过你的人生还长，急什么？等你将来成了亲，当了家，什么时候去不得？到时候让你丈夫陪你去。” 盛南缎红着脸道，“哎呀，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？不去就不去，扯什么丈夫……” “小孩子，还知道害羞呢。”窦姨娘拉过盛南绒，特意交代道，“你自小养在我身边，日子虽然不如旁人家的小姐，但也没让你受过什么苦。跟大小姐出门，你有个眉眼高低，该你做的事别等人提醒，见到高官太太会说两句话，别像个木头桩子似的，让人看着不喜。” 盛南缎忽然道，“对了，姐姐出门要不要带着琵琶？” 窦姨娘更来气了，“说了不让你添乱，你还在这儿出馊主意。她是跟着大小姐去京城办事的，又不是卖唱弹曲游山玩水去的，带琵琶做什么？” 盛南缎道，“说不定京城的太太们喜欢，姐姐还能露一手呢。” 窦姨娘听后果然有些心动。 盛南绒虽然不乐意，但还是拗不过窦姨娘。 夜里盛南锦打发了陈六儿媳妇过来和窦姨娘商量走哪条路线，路上带多少人，盛南绒拿多少行李…… 窦姨娘热络地笑着道，“我的天，我是个没见识的，哪里知道这许多？自然是大小姐怎么安排，咱们就怎么听。我们这边除了缎姐儿，一个人也不跟，反正有大小姐照应，又不会短了她的吃用。” 陈六儿媳妇点了点头，老实巴交地回去传了话。 事关女儿，窦姨娘也难得地懂事。 盛南锦听了陈六儿媳妇的回话微微一笑，没有多说。 陈六儿媳妇道，“大小姐，您怎么想着把绒小姐也给带上了？”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？ 盛南锦道，“盛家的孩子本来就不多，又都是女儿。纱姐儿嫁去了沈家，一切以姑姑马首是瞻，和这边不亲近，要是绒姐儿和缎姐儿也都隔了心，这个家不就彻底散了吗？何况窦姨娘也不算什么恶人，我只看姐妹情，其他的该放下就放下吧。” 陈六儿媳妇道，“大小姐就是心软。” 原本在出门之前，盛南锦还想找机会见季寻汌一面，问问他出海的安排和进展，可惜三春回来说，“季家的人说季大少爷和杨少爷出门去了，要七八天后才能回来。” 那不是刚好和自己的行程错开了吗？ 盛南锦虽然失望可也没有办法，依着出发的日期带着盛南绒和盛六爷上了路。 京城路遥千里，不可能没个顶事的男人跟着，要不然盛时也不能放心。盛八爷要顾着往内务府送的贡品，盛南锦便想到了盛六爷。她把盛六太太请到家里一说，六太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，“难得大小姐信任，就让他护着您去京城。家里的事情也不用担心，还有我大儿子顶着呢。” 盛南锦见她如此给面子，心里十分高兴，让陈六儿媳妇包了不少东西给她带回去。 六太太心满意足地回到家，盛六爷还有些不愿意，“和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京城？又麻烦又辛苦，我才不去呢！” 盛六太太气得不行，指着他的鼻子道，“别给你脸不要脸，这会儿大小姐在宗族里随便叫一个，哪个不得屁颠屁颠地跟着？这还是老娘在大小姐面前伏做小低求来的呢，你不去也得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