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，送礼、电灯泡、收利息
“文杰，快去大门口那边守着，要是赵医生回来了，赶紧拉他来我们家，别让他去了前院冯家，知道么？”
在冯大年拉着他爹冯宝银商量如何送礼、送什么礼的时候，何文浩已经安排他那个十岁的弟弟去门口守着了。
何文浩当然不甘心，他也想拥有一份工作。
而且他也从他父亲口中得知了，如果在林麝养殖场努力工作的话，表现得足够优秀，只需要三个月就能够拿到见习工资。
半年就可以转正，成为一级员工，甚至是更高。
他爹何远存本身就是钢铁厂的一级工人，每月薪资也就是三十三元而已。
如此便意味着，只要何文浩真的成为林麝养殖场的学徒，还真有可能很快拿到一级饲养员每月三十二元的工资。
为什么他那么急？
那是因为他之前觉得以他初中的学历，通过面试的机会还是很大的。
至于说招聘要求上面写的养殖经验，这一点，谁不会瞎扯淡啊？
五十年代的人，绝大部分都会有一定的养殖经验，城里的四合院，很多人都养过鸡鸭鹅。
而何文浩在解放前，家里曾经就养过好几只鸡，当时还是他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养的呢，可以说养殖经验还是挺丰富的。
结果面试的时候，还是直接被刷了下来。
养殖经验是非常重要的，否则的话，赵满仓也不会故意提出这一点作为面试的要求了。
按照优中取优的原则，自然不会选择何文浩了。
更何况，何文浩想着公平竞争，但问过人家吴华民了么？
不想使钞能力，就想凭借自己的能力通过面试？
想屁吃呢！
整个京城拥有高中学历且还没有工作的人并不算很多，但也绝对不少。
那为什么这些高中生不想工作呢？
不是不想，而是脱不下孔乙己的长衫，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发展桎梏。
早在去年二月份的时候，也就是一九五七年二月份，一场因为‘夏可为来信’而引发的社会争论，引起了更多青年人的关注。
起因很简单，就是一个名叫夏可为的青年人给《文艺学习》写了一封名为《给作家矛盾、赵树理的信》的信，在信件里面表明了写作理想，这就是很普通的一封信罢了。
之所以普通，那是因为在《文艺学习》创刊之后，也就是一九五四年那一年，编辑部就曾经表示，收到了上万件中学生的来稿。
这些稿件都附着信，说明自己是十六七八岁的初中生，有志创作，想当个作家，希望编辑部指导。
换句话说，整个五十年代都有很多这些脱不下孔乙己长衫的年轻人，每天做着美梦，想要一夜成名，成为大作家。
为什么要成为作家？
因为作家的稿费高啊，并且社会地位也非常高，同时工作时间自由，没什么限制。
既可以通过赚取稿费让自己过得富足，又可以通过写作来为自己扬名立万，提高社会地位，简直就是一石多鸟。
然后在一九五七年二月份，《文艺学习》发表了作家赵树理的一篇文章：《不要这样多的幻想吧——答长沙地质学校夏可为同学的信》。
就是因为这封信件，揭破了很多社会现实。
并且人民报在一九五七年四月份同样发表了一篇名为《关于中小学毕业生参加农业生产问题》的社论，更是指明了青年学生道路选择的方向。
从以上这些就不难看出来，其实在这个时间点，初中生、小学生就已经非常非常泛滥了。
并且高中生也有这样的趋势。
为什么呢？
那是因为国内人口太多，而当时的工业发展太慢，根本没有足够多的工作岗位来供应每年这么多小学、初高中毕业生。
既然是这样的时代背景，那么何文浩为什么不直接送礼给赵满仓或者吴华民呢？
毕竟何家也不是没有钱，何文浩他母亲曹丽云可是六级制面师傅，每月工资是六十四块四毛钱，加上他爹何远存每月三十三元的工资。
这个工资水平，在整个十八号院，在赵满仓拿两份工资之前，那就是家庭收入排名第一的存在呀。
何文浩就是过于自信了，因为他是初中学历，又觉得这个饲养员学徒的工作，十分轻松，所以才会想着以自己的能力和学历肯定可以轻松通过面试，根本没必要浪费钱去送礼。
最多就是请赵满仓吃顿饭。
结果没想到被刷了下来
。
现在得知饲养员学徒能够很快转正，甚至有可能很快拿到二三级的工资，何文浩哪里还坐得住呀？
即便这份工作需要跑去五十多公里外的军都山上班，只能是每周休息一天的时间才能够回来城里。
但何文浩也想快速拿下这份工作呀。
跟他一样想法的还有魏建国，甚至他在他爹魏洪洲的建议下，已经让他母亲郑玉霞先去赵满仓家里，跟林婉拉近关系，把礼物送出去再说。
所以，赵满仓还在半路上，十八号院的邻居们，已经在各自打着主意了。
“魏大妈，这礼物，我不能收......”
中院东厢房赵家，林婉赶忙将桌上的盒子推了过去，委婉拒绝道。
这礼物，过于烫手了！
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金手镯，还有一根大黄鱼和五根小黄鱼。
目前国内黄金收购价格是每克三块零四分钱，一根民国官制大黄鱼的重量是三百一十二点五克，小黄鱼则是三十一点二五克。
这个盒子里面的黄金，总重量大概是五百零八克左右。
换句话说，盒子的总价值是一千五百四十四块钱左右。
很明显，这笔钱，绝对是魏洪洲家里最大的一笔存款了。
当然，魏洪洲能够占据十八号院最好的北房，这是一个四合院里最好的房子了。
以及他作为钢铁厂七级机务工人，每月都能够拿到八十四块五毛钱，他家总共只有六口人，养活一家人完全不是问题，并且还能剩余不少钱。
并且魏洪洲的四个孩子，跟十八号院和附近其他大杂院的孩子都不一样，相对圆润好看一些，因为魏建国他们的营养比较充足，所以不像其他孩子那么瘦弱。
从这里来看，魏洪洲家在过去和现在都是属于比较富裕的一类人。
也因此，他们家能够拿出来价值一千五百多块钱的黄金，一点都不稀奇。
“小林啊，大妈我也是过来人，我们也都知道你嫁给赵医生这个好人.......”
郑玉霞笑着又把盒子给推了回去，接着说道：
“但赵医生的经历，我们都知道，他之前没有存下钱，现在也没办法买黄金手镯，所以这个就是送给小林你的呀.......”
“我们作为女人，谁不想要这样的黄金手镯？”
“在过去呀，黄金手镯可是........”
一旁的林慧君，眼珠子一直盯着那个盒子，眼睛雪亮雪亮的，但表情很是疑问：为什么娘亲和大妈要互相推让这个盒子呢？
盒子里面装的是金灿灿的东西，有一个跟她母亲手腕上的金手镯一样，特别好看，她也好想要啊。
当然，小馋猫更加眼馋的还是桌子上的另一盒礼物，因为这是一盒桃酥啊。
就在林慧君的眼珠子乱转的时候，郑玉霞的声音已经戛然而止，为什么？
因为林婉再次把盒子给推回来给自己的时候，郑玉霞已经看到前者手腕处一闪即逝的黄金手镯。
郑玉霞又不是上了年纪已经老眼昏花，她看得非常清楚，刚才林婉手腕上的金灿灿玩意儿，就是黄金手镯。
尽管赵满仓家里只有一盏电灯泡，但却是四十瓦的电灯泡，绝对是整个十八号院最亮的电灯泡了。
光是这么一盏电灯泡，每月的电费就是四毛钱了。
奢侈！
所以那么光亮的灯光，郑玉霞怎么可能看不到呢？
正因为看清楚了，郑玉霞才会目瞪口呆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小林，你刚才手腕上戴着的是金手镯么？能不能让大妈瞧一瞧？”
林婉闻言，微微一笑，摇头道：
“大妈您应该是看错了，我哪有什么金手镯啊？先不说了，我男人应该差不多要下班了，大妈您先坐着，我要去把菜热一热......”
这话毫无疑问就是逐客令，郑玉霞不可能听不懂。
当即，郑玉霞也只好讪笑着站起身来，急匆匆地离开了。
桌上的两盒东西，她并没有拿走。
就算是林婉拿着盒子追了上来，她也是逃也似地跑出去了。
送出去的礼物，就跟泼出去的水，怎么可能往回收呢？
甭管那么多，送出去了就好了。
看着母亲郑玉霞空手回来，魏建国顿时高兴坏了。
魏洪洲淡定一些，毕竟他知道那个盒子里面的那些黄金价值几何，林婉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挡得住？
等他老伴儿坐下来之后，魏洪洲这才询问郑玉霞相关细节。
后者则是表示林婉一直拒绝，是她跑得快，林婉没追上，所以才这样的。
就是担心等会儿赵满仓回来了，怕是要把礼物给送回来。
并且她还看到了林婉的手腕处好像有一个黄金手镯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满仓给她置办的。
此话一出，魏建国顿时急眼了：
“娘，您怎么是这样办事的呀？爹，快帮我想想办法，我真的很想要那份工作......”
“给我安静点！”魏洪洲没好气地瞪了自家老大一眼，道：
“现在知道急了？早干嘛去了？之前我让你去试试那份临时工，你还说不想去......”
“爹，您能不能别翻旧账了？我知道错了......”
魏建国赶忙解释道，他可不敢再说其他话，然后再次惹他爹生气了。
毕竟钢铁厂饲养室招的临时工，真的就只是临时工，能不能成为正式的学徒工，还需要打一个问号。
但是林麝养殖场的饲养员学徒就完全不同了，他魏建国太迫切想要拿下这份工作了。
就在魏家这边想办法的时候，赵满仓已经骑着自行车，回到了十八号院的广亮大门。
“赵大哥，你回来了，快快快.......”
刚下车，赵满仓就看到了门口蹲着的何文杰，对方那么焦急的样子，倒是让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，暗道家里又出事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