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莲花楼（67）

 十年前的李相夷意气风发，鲜衣怒马，一身傲骨。

 十年后的李莲花清隽淡然，冷静自持，淡漠疏离。

 东海落败，他重伤回四顾门，听到的是同人怨，看到的是百姓遭受牵连，以及心上人字字珠玑的诀别信。

 那时他为生计取下腰间的门主令牌，连同他的抱负和骄傲一起当掉。

 那时他怨恨过所有人。

 十年间，碧茶之毒日日伴随，如虫噬骨，心中怨恨渐渐消散，最终化为自责。

 他以为等待自己的只有两种结局，若是找到师兄遗骨，便可和自己一起长埋于地下，伴师父左右；若运气差些未能如愿，他只能死后请求他们的谅解。

 可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变数。

 那日他不忍夜夜扰人清梦，将莲花楼停在荒无人迹之处，少女满含期待，询问他是否介意多一个邻居。

 那日方小宝满腔热血语气真诚，邀他一起闯荡江湖，少女笑看不语，静静充当一个聆听者和过路人。

 那日他再次毒发，一粒解毒丹将体内毒素尽数化解，少女递来一纸合约，轻描淡写达成一场公平交易。

 那日卫庄宴席，推杯换盏，少女发来莲花楼改装稿，一楼处处留着他生活过的痕迹。

 那日他重回旧居，老和尚极力劝解，百川院多次试探，少女眸中有窥得真相的了然更有疑惑，却始终未曾问出。

 ......

 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阿瑶的呢？

 李莲花不知道。

 他只知道采莲庄外初闻百川院有人身染恶疾，偶然瞥见少女眼中厉光闪过，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意。

 莲花楼外，相夷太剑随风而舞，他回头时见少女清亮的眼中略带痴迷，胸腔的跳动快得令人心悸。

 少女接过他手中的剑专注突破，他的双眼再也没能从鹅黄色身影上移开。

 以至于云隐山下，他下意识抓紧拉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，不愿放开。

 那一刻，他才意识到，他是李相夷。

 那个桀骜不驯，不可一世，从不缺乏勇气的李相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