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水车浜的细线税(第2页)

 还有一种逃税的方法,既然朝廷是按织机数量来收税的,很多纱坊、染坊就与织坊联合。纱坊、染坊稍微给织坊一些好处,就可免了税银2分(2%)的工商税,不过前提是你得把收税官给摆平了。

 即使织业是暴利行业,但被朝廷收取了30%的税赋后,苏州人打心眼里就不服,同为朝廷辖地,同为朝廷臣民,为啥苏州府织业的税率要那么高?

 万历年间太监孙隆到苏州收取织业税,被以葛成为首的纺织业工人打死,史称“暴力抗税事件”。事件发生后,苏州府竟然暗中将在狱中的葛成改了名,以逃避死罪,出狱后葛成还被当做英雄,这是苏州地方上少见的“官民一致”了。此后,苏州府但凡在收取织业税时,税官都小心翼翼,唯恐得罪织坊掌柜,有时就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,能收到多少就收多少,绝少强制足额收取。

 即使苏州府境内遵纪守法的掌柜很多,但十几年来苏州府都没法完成朝廷下达的赋税任务,本任苏州知府陈洪谧已连续三年被朝廷“稽赋削籍”,限期完成,但年年完不成,去年拖欠朝廷赋税6525石米(折银1.39万两)。

 既然苏州府十几年都没法完成朝廷下达的税赋任务,知府常被“稽赋削籍”,却又为什么不真的把知府罢免了呢?这与朝廷派到苏州皇室监制、采购物品的太监有关,除苏州织造局为皇室人员制作丝绸服装、手绢、枕巾、头巾等外,太监还会要求织造局外的苏州织坊为皇室制作服装、丝绸,他们给织坊的价格按成本价已算是好的,往往是低于成本价,导致织坊亏本。去年从苏州送往京城的织造物品为12万匹,其中8万匹为苏州民间织坊所织。8万匹丝绸中,平均每匹亏0.3两的话,苏州的织坊就要亏本2.4万两。这2.4万两银子就直接流入了太监的腰包,因此来苏州织造局监制、采购的提督太监是肥差,京城的太监都想法贿赂内宫大太监,争取能谋到赴苏州监造之职。

 这些事情,皇帝心里一清二楚,但没办法,样子还是要做的,不然其他地方都学苏州府年年拖欠税赋的话,那皇室还怎么能够运作下去呢?于是就对苏州知府给予“稽赋削籍”的处分。苏州巡抚也清清楚楚,每年回京城议事(相当于回京城述职)的时候大多是为苏州府说好话的,不然苏州知府干不了二年就得滚蛋。苏州知府更是明明白白,税官向民间织坊收取税赋时,只求太太平平,千万别惹出万历年间的“暴力抗税”之类的事件。

 客观地讲,朱元璋出身农民,非常清楚底层老百姓的生活情况,因此做了皇帝后,收取的田赋还是比较低的,也只仅仅对苏州府、松江府的田赋和织机实施重税,但随着工商业的发展(后世称为资本主义的萌芽),没有及时调整工商税的税率。除苏州府、松江府外,工商税率大部分是“三十取其一”。这个税率即使放在后世,也是明显偏低。

 自葡萄牙人、西班牙人、荷兰人到达澳门、吕宋、台湾后,大明与欧洲的贸易激增,有几亿两的白银流入中国,如朝廷收取关税的话,也有几千万两的关税收入,可是朝廷也不收取关税,这反而便宜了郑志龙,郑志龙在海上收取税银,成了大明巨富。

 “东林党”是竭力反对收取工商税、关税的,在这方面,“东林党”人对明朝的败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
 张居正推出“一条鞭法”改革时,正好海瑞任应天巡抚。海瑞在江南地区力推“一条鞭法”,因此江南地区是执行“一条鞭法”最彻底的。

 张居正的“一条鞭法”实施后,以前由粮长代表官府收取田赋,现在由村长代表官府收取田赋后,再交给里正。

 村长刘大贵挨家挨户地走着,告知村民该缴纳多少田赋。

 刘大贵走到刘万禄家,说你家有5亩地,应缴纳1.71石米,如不缴纳米的话,可以折银,按每石米2.14两折算,应缴纳折银2.4两;交给朝廷的“三饷”3钱3分7厘(即0.337两);上贡物品的折银,人均0.051两银子,你家有5口人,上贡物品折银2钱5分5厘(即0.255两);正役折银,人均0.06两,5口人须缴纳3钱(即0.3两)两;杂役折银,人均0.021两,5口人须缴纳1钱5厘(即0.105两),以上合计3两4钱(即3.4两)。

 刘云龙一听,自家的田赋达1.71石,平均税率为0.342石\/亩,比苏州府的平均税率0.28石\/亩高了0.062石\/亩,于是问道:“怎么田赋又涨了?”

 刘大贵说道:“哎,我也没法子,这都是横塘里正摊牌下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