循循伊人睽睽

第 69 章(第2页)





江鹭在昏静室内,和她双手交握,心间一点点生起波澜。他想他们会如神仙眷侣般,于此人间,并肩而行。虽身份不同,但殊途同归。




小小狭室,他为她的话而面颊绯红、心生热意,偏她仰着脸问他:




“二郎,抱抱么?”




她知他是端正守礼的小君子,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。无妨,他不会,她会。阿宁在少年错愕僵硬时,便凑身迎上,抱住了少年腰身。




他是那样的尴尬,羞窘,周身冒汗,坐立不安。




可他没有躲开,他声音颤抖疑似委屈抱怨:“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?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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偷偷摸摸,自然有偷偷摸摸的情趣。




已然长大的姜循埋在江鹭怀中,仰着脸看他:“阿鹭,亲亲么?”




江鹭手指拂在她脸上那道被石子砸出的血痕旁,指节微微发抖。命运相似又相悖,昔日砸在他脸上的石子,如今落到了姜循面上。




江鹭浑浑噩噩,方才明白昔日她看自己被砸时,是何等心痛愤怒,恨不得以身代之。




……不,那也许是他想象的阿宁。真实的阿宁,未必当真在乎他受伤。




可是他在乎她受伤。




江鹭哑声:“对不起……唔。”




他的话没说完,姜循便搂着他颈,踮脚亲了上去。江鹭一颤又一僵,却并未推拒,而是拥住了她。




他搂着她腰,和她在这处昏暗的粮仓中亲近。二人的衣衫俱是湿透,俱是沉甸甸地压着身体,黏腻得十分不舒服。可他们的呼吸滚烫,气息凌乱,一旦相贴,便不想分开。




你来我往,难舍难分。




江鹭隔着氅衣抱着她腰,在急促的呼吸缠绵间,他勉强用气音说




()出断续的字音:“对不起(),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?




姜循气息烫得自己周身发抖?(),她觉得冷,便一径朝他怀中钻,喃喃回答:“没关系……那都是小事,反正……反正他和我互相讨厌。”




姜循激荡得快要落泪:“阿鹭,你好奇怪。”




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?




他一顿,扣着她腰肢的手筋骨发颤,唇齿更热。




潮湿的粮仓中泥土味混着尘埃味,吞咽艰难而手心冒汗。她胡乱地攀附他,却碍于两人身上潮湿的衣物,碍于她这层层叠叠的氅衣和裙衫,总觉得离他不够近。




亲吻让人沉醉,像吃了酒一样。不够醉,却足以晕然痛快。




好奇怪,为什么以前不知道亲吻是这样快乐的事?若是早知道,她可以早早享受。




江鹭颈间湿红一片,眼前也雾濛濛,睫毛在她脸颊上发抖。他搂她腰肢的力气变大,二人气息稍有分离,他哑声:“不能这样。”




姜循战栗:“对,不能这样。”




他们都有要事要忙的,他们不能顾私情不管正务。




他要处置贺明和掺着“神仙醉”的粮仓,外面许多卫士等着他。等入了城,他就要进宫见老皇帝,详细向皇帝汇报这一切事务,告知太子的贪婪,让皇帝认为自己是磨砺太子最好的一把刀。




她要坐马车回内城,直接去东宫应付太子怒火。若有可能,她还要和姜太傅通气,让贺明的罪被钉死,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。卫士和马车、玲珑都等着她,她不能错过时机。




姜循面颊染霞、唇瓣红润,她和江鹭勉强分开,呆呆看着他。




只看了两息,江鹭指腹擦她脸,忽地捧住她颊,重新亲来。




情生难灭。




他将她抱离地面,将她压在粮堆上。她纤弱明艳,胭脂沾了水擦过唇角,一半脸上是血痕,另一半脸上是胭脂抹晕的浅赭色痕迹。江鹭伸手帮她擦胭脂,擦着擦着,他又忍不住低头去亲。




江鹭哑声叹:“对不起。”




姜循吃吃笑:“对不起。”




走出这里,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。




毕竟贺明的事已成导火索,必然烧向整个朝堂。在此危机关头,江鹭和姜循各自要处置好各自的事。东京的各方势力都会盯着他们,众目睽睽下,他们绝不能再私下见面。




要忍、要等……要等到几l时才能见呢?




心爱的情人是见不得光的星星,心甘情愿陪自己在这片浑浊泥沼中沉沦。暧、昧,欢喜,幽晦,对于这对初表心意的小儿女来说,是何其痛苦煎熬。




姜循难以忍受。




连江鹭都难以忍耐。




“咣——”




粮仓门被推开,雨水轰烈如涛袭向此间。




粮堆后亲昵得难解难分的二人刷一下僵硬,江鹭猛地抱紧姜循,姜循感觉自己腰肢差点被他拧断。她张口喘息,江鹭伸手捂住她唇,面上红白交加。




皇城司卫士的声音从粮仓门口传来:“




()这里的粮食,全都是那贺明掺了‘神仙醉’的粮。小世子说了,把这些粮全都搬走,充作证据。”




重重粮堆后,被江鹭抱在怀里的姜循瞪直眼:你让你的人手来这里?




江鹭面绯无比,百口莫辩。他那时瞥到姜循,生怕她被发现,急着见她。他没有想到,自己和姜循会这样荒唐;更没想到,荒唐事有被人撞破的可能。




卫士们的脚步声朝里面走来。




二人心跳更快,心慌意乱。




姜循手心出汗,蓦地推开江鹭的手,自己蹲了下去。乌发挽在臂旁,氅衣被她裹着往后拽。她朝他使眼色又做手势,暗示他解决此事。




“什么声音?”皇城司的卫士们尽是武功高手,姜循氅衣擦过地上草屑的声音被他们听到,几l个人向声源处步来。




一个瘦长人影从粮堆后绕出。




卫士们本欲拔剑,忽然认出了出来的人,是他们的提点,南康小世子江鹭。




卫士们惊而茫然:“世子怎么在这里?何时来的这里?”




姜循蹲在地上,听到江鹭的声音清泠中,依然带着一股哑:“我见你们在对贺明卫士的人数,怕有偷网之鱼,我来粮仓这边查看。”




众人恍悟。




众人敬佩:“小世子机敏。世子放心,贺明现在吃了‘神仙醉’,一时半刻那药效也过不去。群龙无首,生不了什么乱。”




江鹭敷衍应着。




姜循屏着呼吸:阿鹭的声音听着倒是镇定,应该没事了……




她忽然听那些卫士迟疑着问:“小世子,你脸为何这么红?”




暗处的姜循,和明处的江鹭,齐齐僵住。




江鹭大脑空白。




他不知自己面红,他只知自己心跳剧烈,以为可以靠内力瞒住。他羞耻困窘,在下属们关怀的目光下,他无地自容,而众人惊——




“脸更红了!”




江鹭想钻地缝。




姜循咬唇憋笑。




江鹭没有类似的经验,一时被说住。所有人都来看他,在灼灼目光下,江鹭几l乎以为自己无处遁形,他只能想着无论如何自己得扛住,不能让姜循被发现。




然而他听到卫士们讨论:“是不是中毒了?”




江鹭呆住,睫毛颤抖,微微扬起。




卫士们煞有其事,一惊一乍:“一定是中毒。不然怎么会红成这样,一看就不正常。”




“谁下的毒?是不是贺明那厮做的?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,竟然敢给世子下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