循循伊人睽睽

第 32 章(第2页)





“乔世安真正得罪的,是诸多高官。他身在户部,触及了不少账簿,在收账中,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纠葛。那些官员和豪强勾结,圈地、买地,收田盖房……乔世安确实有些本事,户部多少人待过那个位置,都没发现的问题,被他发现了。但这个问题涉及的官员太多官位太高,他如果不知变通,便必须死。”




江鹭突然道:“孔益。”




姜循挑了下眉。




她听到江鹭说:“去年秋冬,孔家所犯之案,就是被当替罪羊,推出来的,对么?




“你杀了孔益,却无人过问,甚至没一个人找你问疑点……这便说明,孔家之罪,是被你口中那些高官一起定罪的。孔家没了,所有人才安全。我原以为你是为太子办事,原来背后有这么些纠纷。”




“啪啪。”




清脆两声鼓掌,来自屏风后的姜循。




姜循起身,朝屏风走来,靠在屏风木栏上,一边拍掌,一边嘲弄般地夸奖江鹭:“恭喜阿鹭,朝东京的浊水走得更近一步,更容易把自己淹死了。”




江鹭蹙眉。




他淡声:“你好好说话,坐回去。”




姜循偏不坐回去,她心中有鬼,却也有自己的目的。她倚着屏风,任由自己纤影投映,不信江鹭一点心不动。




姜循慢吞吞:“现在好了,有阿鹭相助,我有法子把那些高官拉下




来了。你知道我为什么推举杜一平做主考官吗?因为杜一平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,他就是御史中丞。他有弹劾百官之权,他本来就对豪强圈地深恶痛绝。




“如今他到了明面上,所有高官在春闱中,都会和杜一平打交道。阿鹭你本事这么厉害,如果我为你开了开封府大门,你能否从乔世安嘴里撬出名字,撬出证据?这些证据给了杜一平,杜一平就会弹劾那些官员。”




江鹭愕然半晌。




他这才明白,姜循那时推举杜一平的原因。




而那日回去后,江鹭也去查了杜一平到底是谁——原来他真的对这个名字耳熟。因为杜一平,正是他爹要他相看的杜嫣容的兄长。




江鹭:“你认识杜一平?你拿杜一平当引子?杜一平得罪这些官,他怎么办?”




姜循似笑非笑:“怎么,心疼了?”




江鹭:“……?”




……谁?




他应该心疼谁?




姜循却没多纠缠这个,淡声:“这本就是杜一平身为御史中丞的职务。若能把证据给他,他本就应弹劾。他何去何从,用得着你操心?你若是心软,何必淌这潭浑水?”




江鹭冷漠:“我并非心软。我只是担心,杜一平得罪你口中的百官,他还能主持得了春闱吗?”




姜循柔声:“人家是前宰相的儿子,杜大人会保人家儿子,一场春闱,还是主持得了的。而我做的事,杜一平说不定举手相迎,喜不自胜。你又犹豫什么?你不是想让段枫入什么枢密院吗?你和我达成了这桩交易,杜一平感激你我二人,说不定直接送出好处来。有主考官推举,你那门客想去哪里不能去?”




房中紫烟袅袅,江鹭许久不言。




姜循靠着屏风,垂着眼,看屏风上所映的郎君轩昂之姿。




她鬼使神差地伸指轻轻沿着那人的轮廓勾勒。她提笔画了一下,突然一僵,觉得自己魔怔。她正要挪开手指,却见江鹭好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,蓦地偏头,鼻梁在屏风上映出一道漂亮的影子。




真好看。




姜循抵在屏风上的手指跳了一下。




下一刻,她见江鹭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姿,站了起来,似乎想走两步活动腿脚。但他这么一起身,修身翩然挪动,正好和姜循手指勾勒的影像岔开了。




姜循:“……”




她唇角泛起一丝冷笑。




她原本不想画,此时还偏要画了。不管他在屏风那一头怎么走,姜循都抵着屏风,用自己的手指,徐徐勾勒郎君的影子。




手指没有点水,屏风上必然留不下痕迹。




烛火耀耀,屏风左右的男女各怀鬼胎。




江鹭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。




他暗道不好,知道自己耳畔必然又开始滚烫。他忙遏制自己的不受控,逼自己冷静。他侧过肩不看那屏风,思索姜循的话。




江鹭轻声:“弹劾官员,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




姜循柔柔道:“为什么我就非要好处?还




天地清明,让不当位者下地狱,我难道就不能是一腔正义吗?()”




江鹭懒得搭理她。




江鹭低着头,半晌,他忽然回头,目光笔直地看向屏风。隔着一屏布,他目光灼灼似要刺伤她:




姜娘子,你在对付太子。?()”




姜循心中起伏,为他的敏锐。




她不言不语,虚虚实实地在屏风上作画。




江鹭踱步,思路越来越清晰:“你要杜一平弹劾该弹劾的官员,是因那些官员原本弹劾不了。乔世安被关在天牢中,你动不了手,是因为投鼠忌器,你无法在太子眼皮下和乔世安联络,你需要多一个外人加入此局,帮你做你原本想做的事。




“孔家满门抄斩,是因孔家是太子推出去的替罪羊。太子和百官们达成了协议,推一个孔家出去,推一个乔世安出去,封住所有人的口。但你不满意,你要乔世安张嘴说话。




“如我所料无差,你在太子身边待了那么久,你对太子身边的事必然心中有些数。你既然敢邀我入局,便说明你几l乎确定杜一平会弹劾的官员中,一定有太子这一派的重臣。你要让太子势力大损。”




她的大半计划,被他道出。




姜循头抵着冰凉屏风,一言不发,目蕴风暴,摧枯拉朽。




她垂着的眼看到江鹭走过来,看到他站到了屏风那一头。只隔着一张布,二人面对面,身影交错相缠。




江鹭缓缓伸手,抵在屏风上。




江鹭眼睛一点点扬起,眼中有了一些分外细微的情绪,灼灼地看着屏风上的美人纤影。




他心跳一点点加剧,扣在屏风上的手指都忍不住发抖。




江鹭喃喃自语:“你和太子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?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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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鹭开始对一切产生了怀疑,开始对自己笃定的姜循离开自己的原因产生了怀疑。




她说是权势,可若不是权势,她有其他的理由,那她对他……她、她……若是事后太子发现是她使计,她怎么办?




屏风后的姜循低笑。




这场屏风捉影的游戏,她玩够了。




“哗——”一声巨响。




姜循刷地拉开屏风,从屏风后步出。水墨散开,画屏上的一道影子瞬间变成活色生香的佳人,佳人步来,乌发委腰,眉眼冷冽。江鹭一动不动,看着她朝自己逼近。




姜循掀起眼皮,眼眸既安静,又于安静中,透出煌煌魅火。野火燎原,火凤凰自其中苏醒,在姜循望向江鹭的一瞬,轰然燃烧向江鹭,吞没江鹭:




“我和太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和你之间……”




他背脊生汗,心血沸腾,手指发麻。他在她的靠近之下,站得更为僵硬笔直。




而姜循终是站到他面前,一字一句,宛如毒蛇:“有夺爱之恨。”




姜循垂脸,乌发贴颊,几l分癫狂:“阿鹭,他从你身边抢走我,你不想报仇,不想报复他吗?”




她在他僵硬时,大袖掠飞




(),一下子扑入他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