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八十三章·变故

 家逢巨变，昔日懵懂可爱的季寻溪也变得多愁善感，眼神里多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忧虑。
　　季寻汌不想让妹妹过早地体会成年人残忍的世界，笑着道，“小机灵鬼，还知道偷听。这是大人们的事，和你没有关系，你就当不知道就好了。”　　季寻溪却皱着眉头道，“谭家这是什么意思？嫌弃我们吗？”　　季寻汌道，“胡说什么？咱们家有什么好嫌弃的？何况我本就不赞成这门婚事，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？”　　季寻溪道，“可谭家之前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的。家里一出事，他们就……甚至连祖母的丧事也只派了个管事过来瞧瞧……”　　季寻汌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，“阿溪长大了，什么都明白了，可不好糊弄咯。”他声音异常的柔和，以长兄的身份道，“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，你好的时候，人人都想锦上添花，可你不好的时候，雪中送炭的人却不多。等你将来再大些，体会得也就更深了。谭家这么做，其实也没什么毛病，大不了今后少和他们往来就是了。”　　季寻溪道，“可落难的如果是谭家，季家难道能袖手旁观？想当初谭家拿了我们多少好处，这会儿却翻脸不认人，简直连白眼狼也不如。”　　季寻汌道，“人与人都是不同的，更何况是利益至上的家族呢？这都是我要考虑的，你就别乱操心了，只要你能哄得母亲高兴，就算帮我分忧了。至于家里的事，我自有安排。”　　季寻溪点了点头，“哥哥将来一定要娶个比谭凤珠强百倍的人回来做老婆，让谭家的人好好看看，非把他们的肠子都悔青不可。”　　季寻汌哭笑不得，“咱们过自己的日子，和他们计较什么？”　　季寻溪还要再说，忽然听到内室传来季太太的咳嗽声，她慌忙跑了进去，也顾不上什么谭家了。　　出了内院的季寻汌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。　　他该怎样才能突破季家的困局，带来崭新的生机呢？　　袁家的报复绝不可能就此终止，如果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想出对策，袁三留给他的时间又有多少呢？　　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如今这四面楚歌的局面，他又能做些什么？　　如果父亲活着，他会怎么做？　　如果是盛南锦……她又怎么做什么？　　不知为何，他的脑海里居然飞快地闪过了盛南锦的身影。她总是一副镇定自若不慌不乱的模样，好像天大的事到了她面前也会变得无足轻重一般。　　他缓步回到房间，突发奇想地将盛南锦在船上为他缝制的衣裳找了出来。　　崭新的面料，细腻的针脚……处处透着细腻的心思。　　他将衣服披在身上，心中忽然浮起一抹异样的情绪。　　可当季寻汌去寻找的时候，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就仿佛突如其来的悸动，让人猝不及防又回味无穷。　　季寻汌就这样在房间里坐了良久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。　　直到有小厮在门外道，“大少爷，出去探访消息的人回来了。”　　季寻汌从复杂的心绪中找回精神，飞快脱下了外衫，“我这就过去。”　　将衣裳仔细叠好包起来放入柜中，他快步来到外厅，果然见到了之前派出去打探袁三消息的江湖人士。　　他们在江湖上行走，洒脱惯了，也顾不上行礼，开门见山地道，“季大少爷，我们一路北上，最终还是把人给跟丢了。对方极擅隐藏行踪，昼伏夜出，有两次差点儿就追上了，却中了对方的道，在眼皮子底下把人放走了。俗话说收人钱财，替人消灾，江湖有江湖的规矩，季大少爷出了银子，咱们自然要奉命行事。这次失利，是我们学艺不精，实在没脸再给大少爷办事，剩下的银子也不要了。”　　一番话虽然说得体面，实际上却是被袁三的手段和计谋给吓着了，实在不愿意再介入季家和袁家的恩怨，免得最终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。　　强扭的瓜不甜，既然已有了怯意，留着也是没用，季寻汌很客气地点了点头，“既然如此，我就不勉强了。你们江湖人有句话叫青山不改，绿水长流，咱们他日再见。”　　对方见他如此爽快，隐隐生出几分愧疚来，一脸歉意地道，“季大少爷，不是我们兄弟做事不尽心，实在是对方太过诡诈，简直比长白山里的狐狸心眼还要多。您以后也要多加防备，这种人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。”　　季寻汌笑着道，“一定。”　　有一人忽然道，“季大少爷，我们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。追寻对方的时候，竟然发现了严老四的踪迹。您猜怎么着？他们这一伙人全军覆没了。不知道往北走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人，一个活口都没有留，下手又狠又快，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，只剩下一地的尸骸，那情形实在惨烈极了。”　　严老四的人全都死了？　　季寻汌立刻想到了袁三。　　除了他，还有谁会如此的变态？　　严老四临阵脱逃背叛了他，能有什么好下场？　　季寻汌第一次有了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。之前还不觉得怎样，可此刻他却非常的清楚，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，只要袁三还有一口气，他就一定想方设法地要了自己的命。　　他们二人里面，最终只能有一人活下来。　　季寻汌的眼神里泛起了杀意。　　而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得力之人助阵，否则自己又怎会是袁三的对手？　　季寻汌大张旗鼓地寻找起江湖人士来。　　不过不知道外头传出了什么风向，这一次异常的不顺利，许多门派听说是季家上门求援后，都是二话不说拒绝了，表面是不想卷入江湖纷争，可任谁都能看得出，他们一定是收了某种警告或是提醒。　　季寻汌意识到情况不妙。　　再这么下去，他身边可就无人可用了。　　到那时……还不是由着袁三怎么处置都行？　　可他又能怎么办呢？　　季寻汌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。　　就在这时，更差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。两广的铺子被人打劫一空，货物也被抢了个精光，川蜀的大掌柜离奇失踪，而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大笔现银……　　虽然窗外阳光灿烂，可季寻汌却如坠冰窖，只觉得格外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