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末长剑孤独麦客

第五十七章 送行(第2页)

每一处驿站都有大片耕地、草场,这是给他们的好处。

相对应的,得了好处就要承担义务,比如按一定规格招待往来公干人员,必要时还要提供换马服务。

但这次来的人马实在太多了……

负责护送庾蔑等人的是一位名叫段绍宇的义从军小校,见状递过一份文牒,笑骂道:“这是大军递顿,不要驿站出。县里给钱,拿这个去讨要便是。”

递顿或者顿递是一种专业术语,本意指驿站歇宿,时间长了后演变为大军过境时地方政府需要承担的开销。

一百骑兵,护送双方总计近二十人的使团,规模不小,确实不是小小的驿站能承担的,必须要县里开销,故段绍宇临行前拿到了相应的文牒,对应途经各县。

但规定是规定,实际是实际,驿将还是嘴里发苦:县里未必会全额开销啊,保不齐自己也得出血。

只不过这事就没必要对庾蔑等人说了,收拾心情之外,遣人烧水做饭,照料马匹。贺兰奴根则站在驿道旁边,默默看着远处的农田。

那是驿站的驿田,大概数顷地的样子,分布于汾水两岸,由一条木桥连接。

耕作驿田的多是驿将、驿卒家人。

驿田外还有规模更大的山林草场,这会还有孩童在那里放牧牛羊——他们也是驿卒家人。

奴根对驿站体系兴趣不大,虽然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“基础设施”,他更感兴趣的是地里长势良好的小麦。

拓跋鲜卑的主要农作物是糜子,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认识其他作物。

至少,糜子之外他们也少量种植粟、豆,偶尔也能见到有人种麦,只不过非常少就是了。

鲜卑苦寒,种的自然是春小麦了。

以奴根的见识,他实在不明白,春天种下的麦子为何会长得这么高,以至于快要成熟了——除非,这就不是春天的。

联想到来时路上偶尔见到的那些郁郁葱葱的农作物,终于恍然大悟:这是去年下半年种下的,顺利熬过寒冬之后,节节生长,以至于再有月余便成熟了。

五月——呵呵,代国有些比较寒冷的地方,五月才开始播种糜子呢,比如大青山南麓,要长九十天才能收获。

稍温暖一些的地方,比如盛乐、平城,四月便播种。

再往南,比如雁门关内,三月播种。

播种最早的糜子,要长四个月才能收获,但口感好,亩收高。

播种次早的,需长百余日。

播种最晚的,只需九十天,但口感最差,亩收最低。

是的,同样的糜子,播种在不同地方,就有很大的差别——拓跋鲜卑在长期农业实践中,将糜子分成了晚熟、中晚熟、早熟三个品种,对应不同的播种时节及生长期。

他们很清楚,越往南越温暖,农作物产量越高,能养活的人越多,这就是为何非要南下并州的原因。

好地谁不要啊?别说种地了,就是放牧也远胜草原,那是五倍、十倍的差距。

吕梁山一场雨后,牧草疯长。

草原雨少,牧草长得有气无力。

这就是区别。

“五月麦收后,大青山才开始种穄。如果晋人也种穄的话,一样可行,兴许能种长百余日的穄,那个好吃。”奴根轻声叹息:“差得太多了。幸好晋人不放牧,若他们也半牧半耕,那打草原不要太简单,呃,那是——”